到底应不应该把报考新闻专业的孩子打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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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不久，著名的考研辅导老师张雪峰在直播中回答家长提问的时候，非常直白地告诉学生家长：“如果孩子要报考新闻专业的话，一定把他打晕。”“闭着眼睛随便点一个，都比新闻好。”

(资料图片)

因为这是直播，所以被很多人听到，然后也引起了一些新闻学教授的反驳。

张雪峰的视频，我很多年前就看过，因为满嘴顺口溜，确实听上去就是要考研的样子。但是我对他印象一般，原因是他老早以前在给学生分享考研经验的时候，举了一个极端例子，说要是你考试的卷子被弄丢了，成绩是负分的话怎么办？他分享的经验是，这位考生立刻找了记者，通过记者的系列报道把成绩给-1分给他改判为61分，考生也顺利考上了报考的专业。

但是他在描述记者的时候说：“我一直觉得记者这帮人是最恶心的，唯恐天下不乱。”

我当时虽然已经告别新闻行业了，但是听了这句话还是不太舒服。

因为我觉得他要么是价值观有问题，要么是对记者这个行业有成见，这种有困难找记者帮忙解决，解决完了又说记者是最恶心的，唯恐天下不乱，是典型的吃饭砸锅行为，很不厚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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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作为一个被淘汰了的老新闻工作者，我倒是不太反感“把报考新闻专业的孩子打晕”这句话的。因为十多年前，这句话我们自己也经常说。

当记者的时候，交完稿子不敢走，守在编辑身边看他排版，有什么写得不清楚的问题马上回答，有什么需要补充采访的马上打电话，等到八九点钟才能下班回家吃晚饭。

当编辑的时候，“清样迟到罚款五百”的规定像一把剑悬在头上，每天晚上临近清样的时候拎着版样在照排室、校对室、主任室、值班总编辑办公室飞奔就为了抢那么几分钟时间。

当小头目的时候，等通稿等到凌晨四五点钟，跟打仗一样把版面弄好了之后，走出报社在刚开张的包子店吃一个早饭，然后回到办公室，在沙发上眯几个小时接着参加上午的例会。

每当这种时候，我们都会彼此哀叹一声：“要是我的娃儿今后也想做新闻，老子把他腿打断。”

当然，这种感觉在挨领导辱骂的时候最强烈，甚至连自己的腿都想打断，休一个月的假不去上班了。你们很多人没有感受过那种惨烈，简直能够把你自诩“文化人”的仅存的一点点自尊都给你清理得干干净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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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然我把新闻行业说得那么惨烈，为什么我还是干了小十年呢？原因不外乎一点：工资还算可以。

我刚入行的时候正赶上报业飞速发展的末期，还算是抓住了一点小尾巴。2008年以前，我们一个月的收入加起来能在主城区买两三个平方米的房子，遇到世界杯、奥运会这种大事，买四五个平方也是有可能的。

用现在的房价来折算一下，你就能明白我们那时候为什么能够熬更守夜、忍饥挨饿、忍辱负重地在新闻行业干下去。当然，也能明白我们为什么不想让孩子继续做这个行业——真的是很辛苦，不忍心让孩子受这份苦。

但是，这份工资的确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，甚至都比不上跑专刊的记者。

前两天跟我一个报社的老领导打电话，大家都是奔五的中老人，不知不觉就聊到这话题，他哀叹一声说：“老赵啊，当初跑汽车的记者一辆一辆地换车，跑房产的记者一套一套地买房，跑财经的记者辞职去上市公司拿年薪，我们只知道坐在办公室想怎么做好头条标题，怎么编辑一个好版面，新闻理想害人啊，狗日的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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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了，既然说到“新闻理想”了，我就可以好好跟大家聊聊，张雪峰在直播间里这句话的深层次逻辑。

尽管我不太喜欢张雪峰很多时候的信口开河，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我跟他的想法是有不少相似之处的。填报志愿的时候，你首先要解决的一个问题是：你是想要实现理想，还是养家糊口。

有没有既能实现理想，也能养家糊口的专业呢，肯定是有，但是可遇而不可求，我不建议大家去赌这个运气以及拼这个能力。绝大多数情况下，我们都要面对二选一的局面。

我的意见是，如果你家庭条件足够优渥，允许你在试错的道路上尽情飞奔，那么你完全可以按照你的理想去选择，爱考什么就考什么，完全不用考虑这些问题。

你哪怕考历史专业都成，反正都是不好找工作，大不了毕业之后回去管理家族企业呗。

顺便说一句，我学历史不是因为家庭条件优渥，我们那时候包分配，毕业了是有一份“公立学校历史老师”的工作等着我们的，免得大家误会我是一个富二代。

但是，有很多家庭，是达不到让孩子用高考专业来试错的水平的，他们必须要在理想和现实之间做出一点牺牲，也就是尽可能地向养家糊口方向倾斜。

家庭条件越差，倾斜得越厉害——请允许我说得残酷一点，理想不能当饭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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尤其是新闻学，我虽然没有在大学里学过，但是我个人还算熟悉的一个行业。

有些话不能说得太细，但是我想给大家陈述一个事实，随着新媒体的兴起，传统报纸和电视行业已经开始走向很严重的下滑，我虽然没有很详细地问过现在还在报社工作的老同事的收入情况，但是偶尔听他们说起来，跟十五年前的数字是差不多的，有些甚至还要少一些。

而这十五年来，房价涨了多少，大家心知肚明。

新闻专业毕业的孩子，想要做“报纸”已经很难了，他们难，报纸也觉得难，更多的都是做新媒体。当然，新媒体也很好，但是能不能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、能不能获得更高的收入、能不能体现自己不可或缺的价值……这些问题都是必须考虑的。

至于你想要在这些媒体上实现自己的新闻理想，怎么说呢，也不是不可能，有梦想吧，总是好的，比没有梦想强，说不定某一天就实现了呢？

你看买彩票的人，不也是同样的心理吗，没准就中五百万了呢，对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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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为了写这篇作文，专门上网搜了一下现在新闻专业的教材，从写作到传播，从新闻到广告，从报纸到新媒体，什么都要学，看上去并不像某些人说的“教材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”那么落伍，至少看这些书名，我感觉还是有点用的。

说句高考或者考研以外的题外话，我是真建议两类人去好好学习学习。

第一类是立志要当网红的人。他们可以学习一下传播的伦理，传播的法则，传播的规律，传播的途径，也就是说什么可以传播，什么不能传播，怎么传播效果好之类的规律，也许对他们的人生会有很大的帮助，至少能够让他们在前进的道路上减少翻船的可能性。

第二类是鸭脖局长这一类人。他们也应该好好了解一下，现在的传播发展到什么程度了，别以为自己掌握了足够的话语权，说什么就是什么。

时代不一样了，睁眼看看世界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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